「我曾經很想變成一個小男孩，」小木偶一邊說著，一邊把他的右腳拆了下來，隨手丟進壁爐的火堆裡，「但原來當一個男孩是這樣痛苦。」

我看著火堆裡的木腳被燒得啪啪作響。一年前藍仙子賦予了小木偶生命，說隻要他尋找到勇氣和無私就能變成真正的小男孩。我想小木偶並沒成功，否則他不會是我眼前這副窩囊樣。

「別擔心，我的腳會重新長回來。」小木偶說，也許是他發現我看那隻燒焦的木腳看得入神，「藍仙子在施魔法的時候顯然沒有想清楚，不然她不會給我一個測謊的鼻子，和無限生長的木頭身體。」

「也許藍仙子給的都是你需要的，隻是你不知道。」我說。

小 木偶從木頭手臂刨出了一片薄薄的刨花，把它捲成了煙並開始吸起來，緩緩說道：「這一年來我以為自己已經尋找到勇氣和無私。那天我遇到那個讓我想變成男孩的 人，我顧不得自己一副木口木麵仍然愛上了她，這簡直就是我這一生做過最勇敢的事。我也在想『無私』到底是什麼。那次她說她冷的時候，我就把自己的鼻子砍下 來給她生火取暖。八月的時候為了她的生日，我就用大腿給她造了一個音樂盒。人們說『無私』通常搭配『奉獻』，你看，我都給她奉獻這麼多了。」

「但這種勇氣和無私並沒有使我變成男孩，我倒是覺得自己愈來愈像一個木偶，比以前更像。」小木偶補充一句。

木偶大概不會哭，但在小木偶被壁火照亮的半邊臉上，我隱約看到一點淚光。可能是亮漆塗太多了吧。

「那你是怎麼發現自己的鼻子能測謊，還有身體能不停生長?」為了尷尬，我嘗試轉移話題。

「這雙腿嘛，任我再砍幾多次，隻要一想念她，就自然長出來讓我向她走近了。」

我沒有去深究這個回答的真確性。我隻看著小木偶的鼻子突然伸長，幾乎就插進火堆裡去。